桌上的氣氛算不得特別熱烈，但有沈瑾妤在卻絕不會冷場，唐煜雖然不是個愛說話的人，對於沈家兄妹的問話卻也沒有不理不睬，與他平日裏的高冷判若兩人，就連陳素在一旁看了都驚嘆不已，果然沈小姐在不在場很重要，他家少爺根本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樣。

別人或許不清楚唐煜的脾氣，可陳素是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，知道唐煜除了對他的外公威武侯以及皇帝陛下略帶恭敬以外，對任何人都是不假辭色的。

沈瑾懷話也少，但他一直在觀察唐煜，見他雖然待人冷淡卻並沒有敷衍和勉強的神色，想來是性格使然。

當然這樣的人絕對不會招人喜歡，但也不讓人討厭就是。

只是唐煜為什麽會邀請他們一起觀賞煙花呢，這其中一定有原因，只是眼下他還沒有想明白罷了。

“開始放最後的煙花禮炮了！”沈瑾恪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夜空，坐在桌上他有些插不進話，索性在窗邊守著，等著煙花開始燃放時再提醒大家，星星點點的煙花在空中綻放，排成一條又一條的直線，這是煙花禮炮的序曲，他常年在京城自然是知道這一點的。

“呀，差點錯過了！”沈瑾妤一拍手站了起來，趕忙往沈瑾恪那邊湊去。

不知不覺間沈家兄妹都聚集在了窗戶邊上，也幸好九樓位於樓頂，這裏四面都開了窗戶，但客人卻只有他們幾個，所以一點也不顯得擁擠。

沈瑾妍咽下了最後一塊糕點這才拍了拍手，看向對面不動如鐘的唐煜，紅唇微張，“怎麽，唐……唐大哥不去看煙花？”比起看煙花，似乎眼前的這個人更能引起她的興趣。

“咱們一塊？”唐煜唇角幾不可察地一翹，片刻後率先站了起來挑了處無人站的窗戶走了過去，轉頭時見沈瑾妍並沒有動作不由微微挑了挑眉。

誰怕誰？

沈瑾妍輕哼一聲站了起來，當日唐煜哄騙給她下毒她都沒有怕過，眼下與他看看煙花有什麽好怕的。

不得不說九樓的風景獨好，沈瑾妍站在窗邊遠眺，整個京城都盡收眼底，不遠處的皇宮巍峨龐大，就像一只靜靜匍匐在夜裏的巨獸，當禮炮被點燃升空後便爆出一串串絢麗的煙花，仿佛巨獸口中吞吐的火光一般，在各種形態之間變幻著，美得讓人移不開眼。

“原來京城的煙花這麽美，我還是第一看！”沈瑾妍不由感嘆了一聲，轉頭看了看身旁的唐煜，他的側顏在光影之中猶如雕塑一般，淺淡的唇色，白皙的臉龐，若不是已經了解了他的背景，真不敢相信這樣一個人竟然會任職於大理寺。

而那一日唐煜又是因何躲避在寺廟裏呢，沈瑾妍突然有些好奇。

“我也是……第一次在這裏看煙花。”唐煜輕咳了一聲，他不擅與人聊天，而今日恐怕是他閑話說得最多的一天。

倆人靜靜地站在窗邊，唐煜要高出她一個頭，聽到他的話沈瑾妍輕輕“嗯”了一聲，那感覺仿佛是多年的老友，就算不需要交流只要這樣靜靜站著就好。

沈瑾妍還以為她會怨恨他，其實不然，唐煜離開之後她更多卻是懷念，那樣短暫的日子裏她到底是著了什麽魔，竟然會把一個陌生的毫不相幹的男子放在了心裏，難道只是因為他特別嗎？

“那一日你為什麽不告而別？”沈瑾妍咬了咬唇，這句話憋在心裏好久，她以為她再也沒有機會問出來，卻不想緣分的牽引竟將她帶到了京城，這一切難道都是冥冥中的安排？

“遲早都要離開的。”唐煜輕輕開口，緩和的聲線無驚無波，卻在沈瑾妍側過身時悄悄看了她一眼。

少女的睫毛長長的一眨一眨就像可愛的娃娃，輕咬唇瓣的模樣似受了委屈一般，可誰又舍得傷害她呢？

若不是他要急著趕回去，若不是他知道倆人之間不可能有未來，說不定他也會用盡全力地守住她。

“你是早就知道我回京城了嗎？你是怎麽知道我的身份的？”沈瑾妍其實有好多話都想問唐煜，是不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也在默默地關註她？

這樣一想，不禁讓沈瑾妍的心裏升起一絲竊喜。

原來他們倆人果真是有緣分的，並不是轉身就成了陌路。

“在雍州與郡王府有交情的，並且姓沈的人家並不多見，所以我想你是沈大人的女兒，這些官員的背景對於我來說並不難查到。”唐煜說完這話又看向沈瑾妍，“你離開了雍州府，那郡王世子怎麽辦？”

“什麽怎麽辦？他和我有什麽關系？”沈瑾妍臉上一紅，原本以為那一日秦淩到訪他是躲開了的，卻沒想唐煜竟然知道，是不是還聽見了倆人的對話？

這讓她羞得沒地兒躲兒，一張臉頓時飛滿了紅霞。

沒想到唐煜卻是認真地點了點頭，“沒關系就好。”也許他心裏正是這樣期盼的，只是這樣的心思放在他身上是那麽地不合時宜。

沈瑾妍：……

這人也太實誠了。

“你的傷好了嗎？”沈瑾妍瞅著唐煜的胸口看了看，待他轉過目光與她相對時又如驚兔一般轉了回去，她雖然年紀一大把了可依然會在這樣的時刻臉紅心跳。

“好得差不多了。”唐煜撫了撫胸口，似乎想到那個時候沈瑾妍為他包紮的那一圈傷口，唇角不由泛出一抹笑來。

“還以為你不會笑呢，這樣笑起來真好看。”沈瑾妍也笑了起來。

雖然唐煜話不多，她問他才答，可倆人之間仿佛有一種經年的默契，有些話根本不用開口，也不用多說。

“你看，那煙花竟然是十二生肖的形態呢！”沈瑾妍伸手一指天空，唐煜的目光也跟著轉了過去。

窗外，煙火璀璨，她與他近在咫尺之間，唐煜卻仿佛看到了銀河般不可逾越的天塹。

他突然覺得，這一生對他來說是不是太過漫長了？

若是他們能在一起，再長的時間也會覺得短暫。

但若是不能長久地相守，那麽多在一刻便是一份痛苦的煎熬。

看著一臉喜悅興奮的沈瑾妍，唐煜的目光頓時變得幽深晦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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